昨天下午和康去看了當代傳奇「經典定目劇」《哪吒——少年風火輪》,可愛又青春的戲,任性而躁動的神,遲遲不肯降生,出世十年又急急死去,還死了兩次,才在凡人的一滴鮮血裡化為蓮花重生,永遠是十歲孩童的樣貌。

溫習這樣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同時也意識自己的不再年輕,主演哪吒的女孩余季柔年方十八,靈巧地耍玩著呼拉圈風火輪和長槍,翻、滾、跳、轉,獨挑大梁,邊唱邊拋接兵器,縱其中有兩次小小失手,但也不荒不忙穩健地走落下一個台步,重頭戲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拜別橋段,還是讓易感的我流下一串淚水。
 
妄為與早慧,看似兩面的特質卻是一體的,妄為是以為仗義,下手不知輕重鑄下大禍,但亦以早慧承擔了生靈塗炭的罪過,龍王與縣令一個是神、一個是官,出手逼一個父親交出他十歲孩子的命,甚至燒掉這孩子存在的痕跡,實在是殘忍的諷刺,只不過這個故事沒時間去追究反派的過失,他們只要負責滑稽和跳火圈就夠了,重點是哪吒與父母的親情戲。嚴父慈母與狂兒? 雖然我覺得最狂的是李靖,審案都不用問理由的,別人三言兩語就動了立場,這樣是個將軍?
 
至於,十八歲是什麼年紀呢?由於正巧是和高中同學一起來看,而這位小姐又剛好留學多年終於今年返國,她一進中正紀念堂主建物的這個空間,就頻頻發出宛若驚嘆的聲音。演出的地方正式名稱叫中正紀念堂演藝廳,就是那尊銅像底下,有憲兵在整點舉行操槍儀式,掛滿國旗和國旗文創商品,以招攬另一種據說是奇怪的國際關係的一群遊客的觀光空間(這段話是為了跟她解釋演藝廳在哪裡,在電話中試圖解釋的一段),我沒說的是,這裡也是胡淑雯小說〈活埋〉裡,芝芝不想進來的地方,每次進入,就讓我的價值觀分崩離析的地方
 
不過,此刻康說她想拍照,並興奮而雀躍地說,上次進來這裡,是我們高中拍畢業照嗎?啊,果然是高中「老」同學,一語驚醒夢中人,十七、八歲,也就是我初次接觸表演藝術,開始跟著同學追看果陀、表坊、屏風的年紀,怎麼一晃眼到了成倍的年頭,一事無成,幸好,還能在這裡發點牢騷,還能繼續看戲,還一直在舞台下當鼓掌的人(很好,我喜歡這個位置)。

我大學時還幫當代在戲劇院旁發過傳單呢!康接著說。
 
她還在努力著呢,希望哪吒好神也能為她的電影劇本帶來力量。
 
是有點自憐了,畢竟人不是神,無法青春永駐,但定目劇這系列著重傳承精神的演出,卻讓我想起了日本伊勢神宮的遷宮儀式,20年一次的神殿重建與遷移,不僅是為了神祇居所的常新和神力的永固,亦是工藝建築儀軌等整個日本神道傳統體系人才的培育。文化,一向是靠人傳承下來的。
 
演戲的人和看戲的人,都在老去。
 
人生不過是生、旦、淨、末、丑之間,請珍惜還能當生、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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