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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為出發前順手買了一本《小泉八雲怪談》回家,此趟四國行竟像是一趟先訪妖後除祟深受神祕力量牽引的朝聖之旅,先是探尋世界妖怪協會(有這協會?)認定的世界妖怪遺產地──山城町妖怪村,人類的觀光用語是「祖谷秘境」,列名日本三大秘境之一,聽起來就是一個非去不可的地方。奇峽急水,邊遠山村,蜿蜒無盡頭,險峻若有靈,簡直就是專為妖怪的量身打造的居住環境,近眺青山,緊鄰河岸,戶戶溫泉直送,最重要的是,人少。大概要法力高強的才能住進來,難怪能榮獲日本妖怪發源地的美譽,知名妖怪作家京極夏彥還在此地立了碑──「兒啼爺發祥地」,生出百鬼夜行的小說家都蓋章認證了,可見妖怪一定不少的呀(不騙你,小說家的話通常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著在子夜吹熄一百根蠟燭)。
 
大步危車站外牆真的恭恭敬敬地張貼著一紙「委囑狀」,任命長年「守護」人間的兒啼爺擔任大步危妖怪站長一職,「御苦勞樣」,實在辛苦,無論晴雨得勤勤勉勉地在這裡站崗,算是執行驗票的任務──
 
「那個,無臉男還沒輪到你出場,請勿在此下車。」(直送松山)
 
「酷桑,您也來啦,想不到您移居米国這麼久了,還記得日本的溫泉呀。」
 
「平家大人,有勞了,今日還去瀑布邊上彈奏琵琶嗎?」
 
 
更多時候,祂都在盡妖怪的本分,看看哪位旅人面夠白,可以捉弄,或者問問他要不要抱抱我手上的嬰兒啊,可愛的嬰兒哭了呢......ほら,來了兩個,看起來傻傻的,想搭船游河是吧,真不巧,龍神剛包下整座峽谷,約了我和山頂小僧參加空谷俳句大賽,打算給幾位風塵僕僕趕來的大人掙些樂子,人類的船,本日欠航唷。
 
呀哈,她們沒發現我笑得嘴都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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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危站長 兒啼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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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樸的山城小站

 

 

當然,在大步危站初次見到兒啼爺時,我們並不知道妖怪大人正策劃著這場令人心碎的節目,只覺得日本果然是個連妖怪都不得不勞動的國度,滿谷滿山滿野的妖,各有各的管區,各有各的專長,天狗在天狗庭,山爺在山爺岩屋,長得像河童的EKO(エンコ)住在多羅美紀淵,此外還有犬神(狗妖?)、一目入道(一隻眼睛的巨人)、亡靈(源平戰落敗的平家冤魂)......鬱鬱蔥蔥陰暗幽邃的林間,上有縹緲的山嵐,下有緩緩漫動的溫泉熱氣,碧綠的吉野川淙淙不絕淘洗陡峭岩壁,洶湧的灰白漩渦就在腳下,嘩嘩叫著,好像騎著龍神的乙姬隨時會從水底浮出,山男與妖精正津津有味地烤食河裡的石蟹......
 
我們前一晚初抵四國,隔日就這麼不怕撞邪地直闖妖營,伴手貢品一樣也沒帶,跳上JR列車興高采烈望著城市變田野,田野變荒山,車身扣漏扣漏,車廂人影漸漸稀疏,窗外雨勢卻越來越大,然後就在一個靜悄的月台下了車,大步危站,急撐起傘,攔不住斜雨一片,仰頭張望,墨黑色的山巒濛著霧靄,啊,我們竟選在天神沐浴的日子到訪,幸好穿了雙水陸兩棲的鞋子來。

 

妖怪認定

妖怪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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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分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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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代表:像河童的eko君,以及赫赫有名的酷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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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變身的妖怪

 

整座山的神靈都在洗浴,那麼我們也洗吧。R同學預定的祖谷溫泉和の宿小巴非常準時地在10:37來接我們,此段山路一開就是二十分鐘,天雨濕漉,一路無話,峽谷的壯麗卻頻頻傾瀉入無聲的車內,人蹤滅,鳥飛絕,車往山林深處的結界去,此刻若有人不慎入夢,夢醒會不會是一百年後的浦島太郎?而在此處設場營生的可真是現世的人類嗎?一轉身,那些溫泉啊、美食啊、會館啊,可能僅是飄散一地的楓。
 
ケ-ブルカ ( cable car)」司機突然說話了,手指窗外峽谷上一抹黃點,和の宿專屬的纜車,大概是距離還遠,總覺得它掛在傾斜的軌道上,移動速度極為緩慢,慢慢來也好,遊山玩水的時間該是靜止的,可以請迦尼薩大神這時候出現一下嗎?最好連那位熱愛玩雲霄飛車的佛祖一起現身,《夢象成真》裡的橋段,只需彈指之力,所見一切俱皆凝結。(然後祂們就一直玩一直玩)
 
這纜車正是祖谷的露天溫泉的特色,就得搭這玩意才下得了山谷,觀光客的獵奇心態終於按耐不住,素晴(すばらしい),等到實際搭上纜車,再度發現我倆仍是唯一的乘客,這是包場了嗎?快速奔至最前排的座位,相機、手機交替卡嚓,外加互拍、自拍、合照,咦,纜車怎麼不動,乘車處的大叔使勁地比手畫腳,「押す!!」原來纜車還得自己按鈕發動,跟四國的電車門一樣呢,到站了門沒開請不要驚慌失措以為自己要被載走了然後往下一個門竄逃,只需按一個鈕,門就會開了。(我絕對不會承認我就是驚慌失措的那個人)

 

既然是秘境,人煙罕至可以想見,巴士、纜車因行程安排只接送我們兩人也很合理,但是連露天溫泉池都是兩人獨享就只能謝天了。
 
濃滑的活水乘著熱氣汩汩冒動,身體如融化的糖,浸濡在暖烘烘的湯液裡,能用人水合一這個詞嗎?是阿凡達潘朵拉星球上那棵生命之樹嗎?靈魂某個接點突然與大地相連了,滋養與損耗都在同一瞬間,無所得亦無無所得,感官卻無限迷戀地耽溺在溫暖的水的擁抱裡,溫泉流洗出的氣泡正元氣滿點地彈來跳去,撞擊著身與意,那繁瑣的惱人的無奈的與無能為力的,悄悄地一點一滴被暖流帶走,總算稍稍平復了抵達溫泉會館時獲知峽谷船停駛的心情,啊,對面那樹叢的形狀,還真像龍的頭。
 
原來泡溫泉也會醉。
 
拜訪妖怪村已經夠high了,沒想到隔天在小豆島,竟又遇見了三四百隻妖。
 
 
*妖怪可怕嗎?我覺得現在蚊子比較可怕,尤其是腿上有斑馬線的那種,剛就有隻從我身旁飛過,看似要直衝而來,一轉頭又飄忽不見,根本就跟鬼魅一樣,不,比鬼更恐怖,牠們是天狗啊,被盯上就是天狗發熱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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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纜車看出去的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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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谷溫泉的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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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ebergfish2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