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魚生狂想曲 (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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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開車了呢。」

「不開車也很好,巴士、地鐵到哪都很方便。」

「但若是開車的話,或許就能到達比想像更遠的地方了。」

咦~~我看了什麼!!

怎麼會有完全無違和的置入性行銷,奇怪的是,還不討人厭,只能說百合子實在太有魅力了。

有網友說其實這段是把開車比喻為「結婚」,似乎動搖了副駕的不婚型男.......

這人可是曾經對心碎的女友說出「你會特別去買一件不需要的東西嗎?」的不婚主義者呢。

(不愛時最無情,我懂。)

 

可是,我其實不是想討論劇情的,主要是結婚的這議題實在太燒了,牢騷在噗浪有字數限制太麻煩了,還是寫在這裡吧。

這個社會發駕照的時候不會考慮他的性向吧(只要他體檢合格),

那為什麼結婚會有限制呢 (如果他們願意背負起婚姻的責任的話,對,不只相愛而已),

不都是一樣為了要到更遠的地方嗎?

你可以去的,為什麼他們不可以。

昨熬夜看完《綠島》,剛又滑到易智言、侯季然的臉書,更不用說陳雪那篇漫長的告白了.....

 

深夜正下著雨,《月薪嬌妻》的初戀式悸動,好像沒帶來太多的幫助啊。

限制別人的幸福,自己能開心嗎?

 

我好像不能,那讓自己好像成為了掠奪者,或者說有機會成為既得利益者的那種人。

ㄟ,這樣說也怪怪的,按好友們的心路歷程的話,婚姻應該是虧損,不是獲利吧XD

 

總之,路,好像永遠都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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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祖林默娘,登仙時芳齡28,未婚,明明是一位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為何人類寄望她以慈母的面目濟世?在風湧浪濤天的危難時刻,人們不相信正妹,比較願意倚賴母親?


織女七娘媽,因丈夫牛郎未能hold住好奇心打開了神奇寶盒,導致兩人從此分居兩地,且孩子的扶養權還判給了凡間,一年只有一日夫妻相見機會,如此悲傷的際遇,人們卻企盼她成為孩子的守護神,紛紛將甫出世的嬰兒獻與她做契子,要她一路護守到十六歲。因其化思念為大愛所以成了神,還是人類也來貍貓換太子,神之子留在人間,人之子望其若有神助?


華人神話中的這兩位女神的際遇,是否即反應出這個社會對女人的期待呢?妳,必須成為母親,才能守護我,才能無私,才能慈愛。其中,捨去了浪漫歡愉的成分,得一再地經世濟民才行,大概這些神話都經士大夫編造過了吧,個個都要任重而道遠,是以美貌少女只能是鬼(或狐妖),女人要是成了神,自然就升格成媽、婆、后、妃,即使她們未曾戀過誰。

 

可是,那叫人搥心肝膜肝膽又得吞服相思豆的那變幻莫測的愛情啊,難道不是寺廟裡最能掙錢最有人氣的業務嗎?可是咱們守護愛情的神尊卻偏偏交給了白鬍老翁月老先生,老人家抖著手捧姻緣簿,每畫一筆世間就多了一對冤家,還得祈禱他畫的時候不犯老花,李奧納多變皮卡丘(說不定嫁皮卡丘更幸福喔),或是墨水不會剛好乾掉,牽到一半斷線,此恨綿綿無絕期......,哀,說不定我想錯了,白髮蒼蒼只是障眼法,人家可是淘氣小妖精呢,長得像瀨戶康史一個樣,但你得答完看門神獸所有的謎題才能見到他真面目,那時,你也老了,不指望了不是?

 

你越期待的越得不到,當你放手了神才拔刀相助,但多數時刻你想不透祂是助你還是害你,未來呀未來,不是前面有坑你就得跳下去,可是,祭拜月老的規矩除了金紙和香之外,還得準備鉛錢、紅線和喜糖,擺明了只管婚姻不太在意戀愛過程,投資要能馬上見效,最好明天就能宴客,魚餌甩下大魚立馬上鉤,這樣就又成案了,隨即歸檔列冊,一旦KPI達標,年終上報天庭的效益評估結案報告書想必就不用熬劫掰數據了。

 

這樣說來,月老這幾年的考績想必很慘烈,人去找神商談,搞不好神比人更煩惱,這愛來愛去的多可悲啊,以前只要我畫的線,沒人敢擅自更改的,可是現在人們不爽就逕自擦掉塗改,婚姻版每天都有媽寶勸離文,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完全不尊重我的工作!!(老先生彷彿崩潰了,一把枴杖就這麼扔了過來)

 

那麼,怎麼辦呢?當然得自求多福了,不要委屈著哭泣,不要苦苦等待。

後來我明白了,華人世界所構築出的婚姻制度,是不需要愛情的,只需要苦情。

所以,捍衛愛情的神,其實是妖,狐妖。總得經歷過無數次的變形,才能成精。

 

ps.這篇文其實只想把前一篇[人人得而誅之]的暴戾之氣掩蓋掉啊,一直在首頁看得我也超晦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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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捷伏法,萬眾額手稱慶,傳媒迅報,只差燃燭點砲,跑馬重點兩槍三槍最後一餐,殺殺殺,似殺一人得救蒼生,瞬間島上千萬人解了心頭怨恨之氣,可以理解,但莫名駭然,這是一個包青天斬惡人群眾爭相圍睹還拍手叫好的社會,是非善惡兩極對立,殺是惡,不殺也是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需要洩憤需要爽,中間那一大塊漏掉的,應該建立的罪惡的產生的認知,人性的曲扭之形塑,不重要也不需知道,報仇了即好,償命,只是命有得償嗎?他還得起嗎?

如果他是惡魔,此刻必咧嘴冷笑,我的存在即是明證,人人皆想殺人,偌,見到人死你們不是極爽快的嗎?這種心裡頭隱隱作現的歡暢舒坦,跟我下刀時的激昂有什麼不同?什麼,那是因為我十惡不赦,該死,殺我是正義,你真能分辨你是因為正義公理伸張而欣喜,還是只是想要我死?你恨得要我去死對吧,那你跟我有何不同?有,你不敢自己動手。(《Border》最後一集的殺人犯死後以魂魄現身,笑笑地輕拍正義到憤恨而終於錯手殺了他的刑警肩膀,他說:『歡迎來到我的世界。』這大概是最毛骨悚然的嘲諷了。)

此刻,我們都是喊打喊殺的鄭捷,他最殘酷的罪行是把人心的惡念逼出,叫陣殺伐,而眾人不知已落入撒旦陷阱,祂只不過一時貪玩,丟了一顆棋子而已。一個瘋子就能毀滅人類的文明,簡直是魔鬼的一塊蛋糕。

那麼,最不得超生的懲罰是什麼?對於這些不值得活命的人,何以竟歡慶他們的死?那不是他們求來的嗎?

我相信有的靈魂是無可救藥的,教化兩字根本是笑話,他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世界的梟雄,看不起俗世的一切,所謂的善、勸、開導或是贖罪,只是洗腳水而已,偶爾拿來擦拭已經髒了的身體,弄乾淨一點,讓人以為有喔可能還有一點良心喔。放屁。自視甚高高到可取人性命者,最好會接受你的教誨,別被他嘲弄就福大命大了。

無法教化、容不得他活、殺了又便宜了他,但不殺又無法告慰被害者,怎麼辦?

無解。你無法說服任何一方,因為完全站在不同的次元空間裡,看不見彼此的扭曲,與被扭曲。

既然無解,只好冷冷以對,把自己擱在一個距離殺與不殺都遠的位置,去觀看如斯荒謬的氛圍,一個跨界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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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花東,每年一定會到東部旅行個兩三次,不去心裡會難受,可東部的火車票真不是普通的難訂,朋友好心傳授絕招,說是得同時開啟多個視窗,對時(保證與台鐵同步),先登入網頁選好車次,然後等待,零時零秒時間一到(鬼門一開),必須零秒出手,按按按按,幸運的話,有機會搶到一張,簡直是生死鬥,試了幾回從沒一次成功過,簡直無法想像每次回家都得這麼辛苦,何止煎熬。如果有更便利的方式(或更文明的方式?),當然沒有人能說不要。


( By the way,不會用電腦,沒有網路的人,怎麼辦呢?票券永遠掌握在最會搶票的一群人手裡,難道不是問題。)

數千年前住在現在漢本遺址的人,或許也想過、困擾過。
因為他們也是從別的地方搬來的。
從使用的器具、穿戴的飾品看來,他們也滿愛往別的地方去。
他們是怎麼移動的?


大概是奇怪的建古( 賤骨頭? )基因作祟,不經意間發現,我的約會地點竟是按著遺址在排的。

回頭去翻出劉益昌老師的講義才發現,比較像是追尋著金屬器和人獸形玉玦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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ㄟ,這樣可以勉強算是金玉涼圓良緣嗎?


那麼,我是怎麼移動的。
搭乘台北捷運到芝山岩站,步行約15分鐘就能抵達芝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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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台北捷運到淡水,轉搭渡船到對岸八里,再轉一班公車,下車後走個5分鐘就可看見十三行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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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混雜口味相當豐厚的從汙水處理廠飄來的幾乎是濃縮過的豬屎冷風,還能雀躍地奔入十三行博物館......
後來想想我還真的滿佩服我自己的,一種與亡靈共同呼吸的概念。
此情此景,不禁讓人「振奮」了一秒鐘,南島語族的發源地,正兢兢業業地為大台北地區的污水奮鬥著! 

搭乘台北捷運到市政府轉運站,換首都之星到羅東,再租借機車,就能抵達利澤簡老街。
(利澤簡遺址,亦是宜蘭十三行文化的代表遺址)


現代人的交通工具選擇真多,遠一點的,還能搭飛機,古人的長距離移動大概只能搭船(舟筏?)了。

他們怎麼活的,怎麼貿易,怎麼面對生死,怎麼利用土地?
考古學家必須聚精會神地一點一片地敲著挖著,小心翼翼地拂去塵土,讓瓦解的以想像塑回,讓不被理解的屍骸重新找回他們的名字。

2005年在訊塘埔遺址的土坑裡上的考古課,劉老師也是這樣一片一塊地解說著,最近為了蘇花改,他還是這樣,和緩但堅定地對記者解釋,漢本遺址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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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訊塘埔遺址也是快速道路的高架橋墩預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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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過去了,考古學者從沒停下搶救的工作。

(插播:成大要成立考古研究所了!為什麼會有心動的感覺XD )


千年以前住在這裡的人,剛好可見證海枯石爛,世界都變了。

也許更早以前,他們也和我們一樣煩惱著,如何更快地到達遠方?


台灣考古永遠都在搶救遺址,我們把祖先的家連同祖靈埋到汙水處理廠、快速道路以及車站的下方,祖先好不容易盼到了數千年後的出土,才終於有後代知道他們活過,沒想到現在居住在此地的後代並不歡欣鼓舞,還嫌他們礙事,「邪魔」了當代人的進步速度,急匆匆地想將他們遺忘。


蜷在石棺裡的幽靈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孩子,我們還有好多話想說,我們還有好多故事還沒說......
你們不想知道當時發生什麼事嗎?暴風來得急猛,我們根本來不及逃,全都埋在這裡了。
我們為什麼千里迢迢從八里搬到漢本定居呢?若你們有機會願意到我的家屋來坐坐,也許我們會願意說一些。
看到我們的玻璃珠和瑪瑙了嗎?那可是我某一次我冒險出海到另一個島去換來的,當時族裡大大小小全衝到海邊等我的船,可風光了。
你們懂嗎?啊,大概就跟你們漏夜排隊搶到第一支iphone6s一樣的心情吧。
不說了,反正你們也不想聽。但不要忘了,我們,以及我們之前更早的族人,都在台灣住了千年之久。
千年等一回,原來是後悔的,如果你們不想要知道。

漢本遺址終究會被高速道路穿過。

八里還是蓋了汙水處理廠。
幸好利澤簡沒有六輕,成就了冬山河?

也許漢本遺址可以告訴我們,回家的路,怎麼走。

前提是,你想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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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閱讀:

漢本遺址的主人是誰,從天龍國跑來宜蘭被颱風土石流掩埋?

台灣考古的重大發現--蘇花改挖出千年漢本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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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使用「殊聖」這個字眼。

上周看了「移動的寺廟──青海熱貢唐卡展」,這詞洶湧冒出,伴隨著「天唱」的歌聲。

聆聽大學同學乃華的演講,她挺著八月個大的身孕,站在台前汗如雨下,

卻極其熱切且急迫地滔滔說著唐卡的故事,

以及這十多年來她「守護」的地方,青海熱貢

 

投身研究,在一個相對冷僻的學術領域,日復一日的,

將陌生的一切吸允成生命,難以想像的熱情......

 

但我最感動的是,她說,同樣的事情重覆地做,就會產生神聖性,就是創造。

聽到這句話時,心中震盪無比,因為人生總難忍枯燥,我們多怕規矩,恐懼凡常,希望自己不一樣?

 

青海來的畫師說,習慣了,一天就能坐八小時,就在那畫,沒甚麼。

 

他們是繪佛者,依據經書典籍和師承的技法描繪神佛,不能妄自調整或修改。

但他們創作出的每一幅畫作,卻又代表百萬阿僧祇劫的宇宙時空,

如是我聞,世尊說法,萬丈毫光,無量無邊,不思議不可說的,那樣的一個恢弘世界的創造。

 

「不為吃穿錢財,不為來生的幸福,而是為了弘揚佛法。」

 

浪漫,無邪,超越世俗的情感,甚至有些悲壯。

尤其經歷上世紀那毀佛滅寺的黑暗時光,撲天滅地的破壞與低伏潛藏的謢持相互拉扯,

能留下來的,能傳下來的,現世所能見的,已非難得而已。

 

真的很美,每幅畫都是一部經書,畫軸一捲,便能帶走一間寺廟。

那麼,畫師也是建城的人了,是以寺崩廟毀,佛亦常在。

 

分享幾幅看展拍下的唐卡吧,可惜展期只到6月2日

 

文殊菩薩、千手觀音、金剛手菩薩

  唐卡

 

吉祥天母

心情鬱悶時特別愛看憤怒相的神佛,如大黑天、金剛手菩薩,

好像唯有這等摧毀一切的毀滅力量,才有辦法紓解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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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迦牟尼與十八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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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卡(忘了是否18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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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長的旅行夢。

群魔亂舞之遇上西天取經師徒的來世。

景點一:深遂不見出口的鐘乳石洞穴,像電影搭設的盤絲洞場景,或礦坑,幽深,但不難走,也如遊樂園虛擬的地心探險。
 
分不清是黑白無常或八家將,在洞內引領一群遊客漫舞,氣氛很歡樂,是寶萊塢似的歌舞秀,也似民間陣頭出巡的晃搖踩步,但聽不見半點聲音,安靜,但是喧鬧 ( 也許那聲音我不該聽,聽了如果忍不住跟著跳,會不會回不來? ) 。我彷彿人在現場,又好似透過某個視窗觀看這一切,非人非鬼非神非魔,或著又人又鬼又神又魔,影像堆疊在一起,你看不清他們的臉,突然飄來一朵朵幽靈,鬼馬小精靈那種動畫後製出的效果 ( 水母?) ,也跟著跳舞,那情景就像百盞燭光在你面前流動,奇幻而美麗。 ( 又見鬼了,夢中的我心裡想,可好像梨木香步的小說看太多了,只是巧遇做晨操的妖怪而已,當下的感受是歡愉的。 )
 

隧道很長,忘了走過哪裡,也忘了從哪裡來,感覺才跟著一群人 ( 旅遊團? ) 穿越許多景點,一回頭卻發現甚麼都沒有,只記得相機拍下的影像,殘存的碎片似的記憶,是在夢裡檢視相機才記下的,如隨意亂拍某處,偶然入鏡的三位路人,細看身後浮現透明的影子,竟是八戒、唐僧和悟空的形象,相片大概是霍格華茲沖洗的,八戒那透光的耳朵動呀動的,可那明明是正在自拍的對著自拍神器比YA的中年大叔。
 

景點二:翠綠得讓人醉倒的青青草原上,之字形步道,上方有一棟萊特落水山莊般,很有設計感的房子,陽光可透灑進來,每一扇窗每個角度看出去,都可看到神秘美麗的光,如綻放瑩光的綠藻群,鑲在玻璃裡。
 

景點三:不知誰的家,有三層樓,以前去過,一時想不起來,一樓才有熱水,我上樓又下來,泡咖啡,然後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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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杉福生態廊道 (11)
 
 
彷彿回到童年小鎮,熟識又陌生,但肯定是不一樣的街景,至少不會有時尚新穎的美容櫥窗,又為何在那個當下,能求得躲護的,是透明、無所遮蔽的空間。

返家的路上,鱷魚橫阻,明明不見沼澤,但一隻獸出現之後,四周瞬即湧現叢林的氣息,伏動有靈,恐懼增生,彼時只能找個地方避風險,以免正面相對成了夢魘的食物,而唯一能叩門而入的是一家美容美體中心,奇特的是,沒人對莫名徘徊於街道上的猛獸感到驚慌,或許他們混然不知。

『屋外有鱷魚,借我躲一下。』不管如何,我就是闖進來了,與危險相隔一片玻璃,鱷魚不見了,盤距門口的是一尾黃鱗白腹的巨蟒,但牠什麼恫嚇的舉止都沒做,只是攤在地上發呆,隨後眼神凌利的公獅往我們的方向走來,無吼叫或示威,怔怔地望著,如貓的眼神,看透一切,我們像是被圍圈的獵物。
 
別無他法,只能等待牠們困乏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店裡的人開始挪移我攜來的行李,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扛負多袋行李,不能怪他們,玻璃窗內擠了一堆人,看起來就像是招搖的餌,讓野獸們垂涎觀賞的立體MENU,大概終於感覺害怕了吧。行李被移出屋外時,就該走了,本來藏身就是權宜之計,總歸是要返家的,左顧右盼,獅子、蛇與最早出現的那條鱷魚都不見了,眾人決定一同離開(劇情沒交代他們從哪冒出),外頭真的是老家前的馬路耶,沒注意看是否真的有屹立不搖的香紙鋪和米店,倒是寂靜到讓人頭皮發麻,路面淨空,無車無人也無動物,我們的情緒落入史帝芬金的小說節奏裡,清明無霧而驚恐萬分,顫慄於前方未知的存有,也像末日電影,有喪屍竄跳飛爬的那種,而我們是倖存者,找不到回家的路,隨時防著有猛獸突然從某個巷弄轉角蹦出,  你敵不過那樣的利齒。

一棟很科幻風的白色大樓聳立眼前,細看形體頗像高雄小巨蛋的入口階梯,只是樓體純白亮著白光,我們得進入,但就像所有闖關遊戲的設計,魔王必定埋伏於堡壘之前,果然獅子踱步而出,來不及驚駭,夢就結束了。

我醒來,發現夢其實延續著,現實沒有比較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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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規劃行程的關係四處翻覽網路上圖文並茂完勝許多旅遊書的的部落格記遊,邊看邊覺得自己對於「遊玩」這檔事實在太不精通了,從拍照、細節紀錄、地圖繪製、名店名物仔細追究(非吃不可的螃蟹、錯過可惜的牛排、保證要試的隱身于市場的極品刺身......),到十八拉希的高超比價挑貨能力(日本藥妝必買清單、2014超搶手好物、OO地區好吃到不行甜點懶人包.....),包括什麼季節什麼割引怎麼下手,出關之後怎麼走不會被攔下,從大阪到京都的五種交通路線,XX飯店大廳到房間的每項細節.....,這麼多人這麼多台相機手機隨時都在紀錄與上傳,於是你也就和你所去的地方發生了關係,每一次被瀏覽,就又帶了一雙陌生的眼睛回抵當時,其實現在或許早已遺忘的某些細節,即使旅行途中大多事其實是無法分享的,但是好像不拿出相機把風景鎖起來,就無法告訴別人,那片風景你看過,每一頁景色都是眷戀吧,放逐自己的遺忘現世的一種心情,於是一說到旅行,每個人都會出現獨屬於他的偏執狂,不可理喻的對於吃喝玩樂的種種不可抗力追求。

不過,我今天意外發現,原來我的偏執也有一個像是飛特族、御宅族或是文青、森女(森林系女孩)這樣的以癖好之名的人種歸類,那就是「寺廟女孩」──「泛指特別喜歡神社寺廟這些能夠開運的『能量景點』(POWER SPOT)的女性,可能只是一般的OL,平時在職場上累積的壓力需要抒發,所以會選擇在假日到這些好山好水的好寺廟去沉澱心情。」

急增中的《寺廟女孩》喜歡的男性類型是阿修羅!?

 

雖然這名詞果然又是從日本漫畫得來的,但在「行程表」才剛被弟弟妹妹嫌棄為無聊的當下,突然有暖意湧出,啊,先是終於找到同族人的親切感,然後是自己拜的廟蒐集的御守實在太少的挫敗感,雖然我一直自豪於我那一點都不奇怪的奇怪,對於參拜神社的興致勝於衝殺百貨公司,但是也真沒想過這可以成為一種時尚的癖好,還有些有趣的現象分析呢,像是隨身攜帶器具為相機、念珠和御朱印帳(日本神社給旅客的紀念戳章),休息日總是往廟裡跑,熱愛和寺廟相關的一切事物,以及喜歡的男性屬於阿修羅類型......前幾點都可理解,我手上有念珠、手鐲,包包隨身攜帶四到五個香火袋及御守,可以接受從早到晚都在看廟,可是最後一點到底是指什麼?這實在太讓我驚懼了,因為阿修羅的長相如下:

 

   

 

帥一點的也長這樣.....

如果是這樣,那日本寺廟女孩的喜好也太驚人了吧,雖然佛心來著,但也不是這樣解釋廣大無邊的,幾番追查(google)之後才知道,原來主要是很多寺廟女孩SA到日本佛像界的梁朝偉(興福寺的阿修羅像),祂略帶憂鬱深情眺望世間的神情,讓理應恭敬禮拜的凡女起了俗心,但這也太寂寞了,你怎麼能在佛前等祂五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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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到一枚錦天滿宮御守,實在太開心了,那種雀躍就像是巧克力控打開GODIVA,閃靈刷手走進高檔百貨,久利生公平拆開電視購物包裹,一瞬間,精神元氣全回來了,完全忘記今天是所謂的Blue Monday,通常是爆炸忙的星期一,尤其又聽到她說,這枚御守「交貨」時,不知為何獲得了社方的「加持」,更讓我興奮莫名。 (是以為遇見了陰陽師嗎?忘了問,他長得像野村萬齋嗎? 哈哈,總之關於御守,以及御守的周邊故事都會讓我失控就是了。)

 

忘情,應該是這一種情緒吧。

 

只有遇到真的喜歡的事物才會出現的無法自拔不可控至難以理解,這時埋藏在能劇面具底下的本性才會顯露,忘記自己需要節制,需要安靜,需要躲進一個平穩安然或淡泊無求的角色,但是,一旦眼前竄出一隻貓(特別是黑貓),跑出一間廟,點開一齣木村日劇,或是走來某個人(比方說,恰恰、周隊之類的),我的少女心就會剎那炸開,煙花奔騰升天,表演夜空套圈圈,內心花火節,極其貪戀啊,這是我難以超脫的戀物癖,不過除了毛毛,廟啊、日劇啊、野球啊,大抵只能欣賞無法擁有,如要說有什麼物質上的奢求,大概就是對書和御守懷有強烈的佔有慾,因此我極愛拜拜,每次去日本都像是去繞境(去台南,甚至連在台北的小旅行都是),路上發現任何一間不知名的小神社,或是台灣鄉間的土地神龕,都忍不住想停下來看一下,不知道何時養成了這種奇怪的執著,倒也不是非要祈求什麼,或是能獲得什麼神力庇護,就只是單純喜歡,上周無意間發現了日本御守介紹的網站,差點在電腦前尖叫,好像看到了花花的全壘打一樣,腦海中神社之旅的五円路線隱約浮現......。

http://omairibiyori.com/index.html

 

晚上,飯後與表妹閒聊攀談之際,她突然盯著手機螢幕大喊:「姊,這件衣服現在有香檳橘紅,也有杏色,妳看我要買哪一件啦!」下午沒搶到的那件讓她砰然心動的限量粉色洋裝,晚間突然又推出新的色系,她高興得跳叫了起來,抓著手機連問我、阿姨和阿嬤,這件好看嗎?OK嗎? 「下午沒買到不是很後悔嗎?趕快下單。」「對對對,耶,我買到了。」喔,衣服是她的御守,然後我想起阿姨前幾天得意炫耀她在露天拍賣標到「熱風機」和「纏線器」時的愉悅神情,沒錯,我們都是人,都是一家人。

 

 

 

錦天滿宮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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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照

2006年3月5日,台北藝術大學建築與古蹟保存研究所畢業照

台博前合影

2014年8月16日,台博歷史照片優選頒獎典禮之後合影

(右邊那四位其實是我大學新聞系同學全家福XD,不過從2005年吳哥窟之旅開始,自動歸化為本屆第14位學生)

 

 

一張攝於2006年的研究所同學碩士服搞笑大合照,入選台博老照片競賽獎,恰作為我們相識十年的珍貴紀念,照片裡的我們笑得無比燦爛,雀躍、歡欣,奮力一跳的姿態,每一個人在那一瞬間的喜悅都被記住了,好像我們一直這麼快樂著,而且化為企盼永遠如是的許願,以捕捉美好光影將之轉鍊成永恆的方式,如果可能的話,誰不希望停駐於無邪的青春之河上呢?但河水終是流動的,當我們乘搭各自的船舟航向他處,再回首早以忘卻這一刻閃爍的光,那是之後將被命名為回憶的一種東西,裡頭裝載太多的輕狂與奇想,如那曾短暫存活的草草告終的古蹟電子報一般,只是一支偶然亮起花火的仙女棒,然後,沒有然後,我們浮沉於滾濁的人世,各自面對命運,一如同樣排排站立於台博前留下卒業旅行身影的中學生們,淹沒於歷史的洪流之中,即使是嚴肅拘謹與俏皮輕佻的兩造對比,合影之後都各散東西,人生的追索和離合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一樣的,你只能抓住一些片段並以為真的留住了鮮明生動的記憶。

其實就是一次愉快的古蹟巡禮暨以畢業照拍攝為名所召集的班級旅遊,事隔八年之後,記住的何其稀少,能重來一次嗎?真是白目的質問,你永遠只能往前走,並努力地  不要忘記曾經那麼開朗陽光的自己。

 

ps.國立台灣博物館也經過剝漆工程,從白帥帥的多立克奶油蛋糕,變回內斂的洗石子原色。

 

 

 

sIMG_8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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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ug 10 Sun 2014 00:47
  • 置頂 空白

身體疲累了四天,情緒緊繃了大半月,一下子鬆了,好像從一個疊堆著出口入口,但方向錯亂且被多元鏡像折射導致看不見人的形狀的魔宮走出,一下子無法辨識人世間的位置。

接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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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這世界早已毀滅,我們卻都以為,自己還活在聖潔光芒的恆常之中,仍執迷不悔地尋找夢的出口,等到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每個自己都僅是一段殘存的記憶,癡傻地在這世上以各種形式輪播,所以連無常都是讓人以為是無常的假象,這一刻我們還能感覺還能歡喜或心碎,只是因為恰巧祂(天使?死神?上帝?玉皇大帝?閻王?)沒按下手中遙控器的停止播放鍵,一切的劇情,那光華傲美或淒苦慘絕的對照比較,天堂到地獄之間無數種可能的生存方式,一個輕微的觸動就結束了,永遠無法預期,它能演到什麼時候。

 

當然你期待能一路維持高超收視連續播映、萬眾擁戴直到全劇終片尾上字幕時,這齣戲還讓人津津樂道念念不忘,甚至馬上期待隔天重頭開始,乘願再來。可是你也懂得,大多數的楚門實境秀都是凡常的吃喝拉撒行住坐臥喜怒哀樂,是一隻振動到翅膀的顏色脫落也改變不了森林裡一片葉子枯萎的蝴蝶,但你也只能繼續採蜜、飛行,在自己尚能花枝招展的時候,翩翩翩翩地,以為可以因此潛入莊子的夢裡,或是潛水鐘和蝴蝶效應之內(但這樣應該是一種已死的標本),然後,無法預期的某一日就在花叢裡消失,無聲無息,沒人證明牠飛舞的姿態、顏色和最後的路徑,或是,根本就是這一世恰好有幸(或不幸)為人的這個自己,曾經是那一隻蝴蝶、鳥、貓、蟲蟻、被採蜜的花或任一種可能的生命形式,也可能是現今這災厄不斷的世上,那被標在新聞事件中的名字,那麼多的悲痛不甘憤恨仇怨和措手不及的驚嚇,無法被簡化為無常卻真是無常的難以消受,都是身而為人的必然,是身如夢,是身如影,是身如電,是身無主,夢影電幻之間,心無處安住,卻仍得攜著這顆不安的心繼續在凡塵磨著,有時是歡喜迎接新生的喜悅,有時是無奈承受日復一日的瑣碎勞役,有時是黑暗有時是清朗的亮光,有時是瀰漫於外的惶惶恐懼,有時是內心養大的魔鬼極盡醜惡的嘲諷,有時你只是接受了這樣一個有時勤勉有時偷懶點點滴滴積累而成的人生,有時也許僅是播放器內的帶子直白無料空轉,沒有劇情沒有對白沒有動作,好像什麼都沒有也不怎麼有人在意,總之,在一切戛然而止之前,你以為你擁有你以為你擁有的千百種表演或NG的方式,可以從幼幼台演到新聞台轉至HBO再橫跨到NHK,也可以總是停留在玉石鑑定或食尚玩家,或者轉播權還沒談好只好只示現黑畫面,不過可能無法在新聞台停擱太久,太過殘忍,你不會希望人生到最後僅是一行跑馬字幕配上驚悚的音樂。

 

但或許上帝從未在哪一台停下來,數十億面閃爍的視窗,就這麼亙古累劫地面對虛空播放,沒有哪一個真實更高的存有在監看,於是也沒有誰會去在乎人類文明的存在意義,如果人類自己從來也不曾重視的話。

 

你怎麼能想像有些巨大的恐怖的毀滅時刻,只是起因於一個漫不經心的延誤,於是許多仍在熱映中的精采故事,就這麼被截斷了,他們應該還有台詞要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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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建築之於人的意義中止,新的意義便發生了。

不能否認我對於廢墟的愛遠勝於使用中的建物,雖然古蹟總是得活化才保存得下去,畢竟這世界仍是以人類為中心運作的,對人無用之物,經常代表著荒蕪、廢棄、毀壞、遺忘,乃至逐漸退隱成幽微的一聲嘆息,如鬼魅般,被排除於生人的日常,成為惡靈般的禁忌。

又或者,其實在建築被堆砌、架蓋、落成之後,就一直在等待退役這一天,那貪婪且惡名昭彰的人類終於完全從體內被排出了呢,如同切除老是膨脹得無法無天的病變,負重的柱梁咳出一肩的裂損,磚瓦在風雨裡嬉舞,歡慶悲歌如無常的祝禱,不知何處飛落的種子得以在荒敗裡舒展筋骨,榕樹壯大得如同野象,橫衝直撞拆解任何庇護的可能,新的占領,新的節奏,幻滅的瑰麗轟轟烈烈地啟動,演化成一個新的國度。

這一切的美好得等到人去樓空才能湧現,最好成為一種秘密,於是不會被評價被注視,徹底的無用。

不奢求甚麼,不期盼甚麼,不計較甚麼,甚至不太需要你為它做甚麼。

它僅是如常地朝完全崩解而去,頹圮得理直氣壯,不帶一絲愧疚,不需要對人類愧疚。

於是,你才嘆服此等無所欲求的堅忍,不尋求你的認可,專注於失去自身存在意義的強烈手段,最後會還諸天地。

最後你會想在盤根錯節的半垣前坐下來,緊緊擁抱這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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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這天下午的台北捷運,只要是靠近凱道的古亭、中正紀念堂和台大醫院站,都擠滿了黑鴉鴉的人潮,沸騰的黑水自城市的地下出口漫出,源源不絕流洩到大街上,黑衣人的身上頭上手上都是標語,昭告上街的理由,連日來反覆思索著必須說出口的話,以清醒的腦袋和容易被誤認為水果的太陽花,直視恐懼、威嚇、惡意,以及宛若魔戒的誘惑。
 
我們一行三人甫出站便溶入黑潮裡,只能往前走了。隨波逐流嗎? 不,波浪的方向必有其道理,暖流在春寒開始迎來了夏天,沉默不語的繁花會在某一瞬間驚醒,全數吐蕊綻放,大概是聖嬰現象吧!節候反常時植物會自動調節花序,國家失常的時候,人民也重新調整了腳步。這是獨立思考的意志,而非誰的煽動,倘若有人能煽動數十萬的自發群眾,那不是神就是阿修羅了。
 
或者你說這是誰下的咒術?恩,我想是因為誰在木瓜樹下扎了鐵釘的關係,生死存亡之際,果實異常豐美。
  
 
約一點半步出擁擠的台大醫院站,往凱道方向走不到五十公尺,前方人群開始回流,此時凱道已滿,後到者完全擠不進去,只能隨著動線退往立法院周邊,但是走到中山南路口即無法前行,維持秩序的志工呼籲就地坐下,不斷有馬路報馬仔傳來即時訊息,兩點半左右,周邊幾條大道已被人潮占滿,人數粗估超過三十五萬,現場歡聲雷動,後方援軍仍不懈加入,人數還在陸續增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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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有秩序的靜坐開始,相鄰的年輕學生攤開書本閱讀,《冷靜與熱情之間》、《空中英語雜誌》以及劃著紅線的影印講義,應該是清大的學生,參加學運不忘用功,這時才懊惱怎麼只記得帶雨衣、巧克力和水,卻忘了帶書呢?
 
因為距離凱道頗遙遠,完全聽不見會場學生的演說,漸次傳來四面八方交錯喊出的口號,卻也感覺不到躁動與紛擾,偶有耐不住性子的大叔急著要維持秩序的同學帶頭喊話,帶動氣氛。
 
「阿謀唱個歌也好!?做點甚麼也好,沒嘎拿惦惦坐哩這.......」
 
他話一說完,馬上有民眾對他說,「阿伯,來這坐,溫陪你開講。」引來一陣笑語。
 
過了一會又有幾位阿伯開講,先跟現場年輕人道謝,謝完開始滔滔不絕他的野百合記憶。講了甚麼大致忘了,倒是記得一句「我以為全世界就我孫仔尚緣投,現在看到林飛帆,才知影有人嘎伊同款緣投。」阿伯的政治演講欲大概憋了很久,見自己三言兩語就逗樂少年人,笑得眉飛色舞,大拇指一直按讚。
 
又有後方傳來我要醫生的呼求,瞬間口語傳播如波浪,大聲轉達請求,這時路旁有人舉手,「我是醫生」,他隨即往隊伍後方跑去,好一陣帥氣身影,同樣贏得熱烈掌聲。
 
如此這般,公民的意識在一個假日的午後聚集成形,也許只是走出家門坐在街上,也許其實甚麼也沒做,也許最後甚麼也改變不了,但是至少知道,為什麼我們今天坐在這裡?一定是有話要說,有無法抑制的憤怒與平復不了的恐懼,不想沉默也不能再讓無無形的黑影以新興強權之姿,任意宰制我們的生活和未來,這世界絕不是有錢有權就能決定一切,一定有比經濟發展更重要的事,關於生存的價值,人活著的意義,是以絕不能屈服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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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晚上六點多,我們終於在中山南路找到容身之處,這裡有大螢幕可看舞台動態,剛好聽到郝明義的演講和滅火器的〈島嶼天光〉、〈晚安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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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鄉民或種子的暗語,今日完成KANO二刷,應該要寫點什麼,表達一個球迷對一部電影的答謝。

兩次觀影,我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這種眼淚與其說是電影的劇情、畫面或配樂渲染出的,還不如說是某種感情和記憶勾出想哭的衝動。

全力投球、用力打擊、認真跑壘、飛躍接殺,在烈日下,在風雨中,在1931年,也在2013年。

喜歡棒球的人很奇怪,就是會記得某一場球賽某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

會記得哪一位球員曾經怎樣地讓你感動,記得他的打擊姿勢,

記得那一支超前的安打,記得鬼靈精怪的跑壘,記得誰用胸口擋下了一球。

於是你念念不忘,好像那是一種必然伴隨欣慰與懊悔的執著,

儘管時光早已讓你忘記勝負,忘記當時何以如此激動。

但是,你還是忍不住會說,如果那一球沒有被擊出安打就好了,

如果當時接殺了就好了,如果誰的手指沒有受傷就好了,如果,能贏就好了。

不能輸,不想輸的原因是什麼。

我想證明我也能征服你。

 

魏德聖和馬志翔將八十三年前的故事影像化,

八十三年前曾經看過或聽過這一場球賽的人,不是耄耋老者,就是已經不在了。

我想起鄭鴻生在《尋找大範男孩》描寫的後半生失語的父親,

「那一代人只能將此榮耀的失落與被棄的哀怨埋藏心裡數十年。」

書裡那個在日本殖民時期長大的父親,接受日式現代化教育,

以日語思考人生以及有關成長的命題,就像KANO裡的球員一樣,

編書時,每一張老照片都讓我印象深刻,升旗典禮、畢業合照、卒業旅行,

他說就父親的裝扮就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日本青年,也就是皇民吧,他是那樣長大的。

 

我們都知道歷史後來怎麼發展。

當然也都讀過戰爭的冷血與殘酷,一輩子疼我愛我的外公還親身參與了抗日戰爭,

他不會忘記日本鬼子的可怕與血腥,

「滇緬邊界的叢林裡,子彈掃射過來如青蛙在跳,身旁的人倒了下去,活著的繼續往前走。」

對,我永遠都記得國小、國中老師教授南京大屠殺這段歷史的神情,

那一節下課我書上畫了一個日本國旗,然後用鉛筆當飛鏢......。

 

但我必須坦承,一直到很後來很後來,我才發現台灣有一代人是被迫無聲的,

喔不,是永遠有人因為政治不正確而無法說話。

就像我不懂為何我要先自白我曾經很討厭日本帝國,但後來漸漸成為一個哈日族?

為何要解釋?

但我是自由的,我沒有被迫害的陰影,

我只是不想被說成從眾鄉民,但也不想跟人吵架XD,

要說是偽善者或者偽清醒者也行啦,反正不要承認自己真的怎樣就好,

你永遠可以說,我的意思其實不是那樣......,是吧?

 

可是,對於被恐嚇或被處罰過的那一代人,自由並不存在,

哪怕只是回憶一場曾經備感光榮的球賽。

 

(但,姑婆總是很得意驕傲地哼唱日本歌,是因為她是女人,根本無懼嗎?

現在應該沒差了,畢竟我們身在一個全民都能嘲笑鹿茸的年代。)

 

電影裡那些以日語交談和學習的台灣球員,一直讓想起書裡的描述,

所謂成為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就是大範男孩吧!

但是那一個時代的光榮因為朝代的錯誤而無法再被歌頌,

堂堂的男子只能緘默吧。

雖然KANO談的是棒球,

但更深沉的可能是,困擾囚禁被殖民者心頭長達數十年的身分認同問題,

而熱血青春野球是他們存在過的證明。

 

甲子園、甲子園、甲子園。

 

年輕棒球員直至今天依然繞著棒球場吶喊著,只不過將甲子園換成了大聯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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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廟宇有一種靜謐的美感,白日的蒸騰喧囂到了夜間因燈火燃起而沉澱了下來,此時踏進廟門的人多半累了,不論是專程拜佛進香者、半日小旅行的偷閒者,或是走行程的觀光客,亢奮的玩心大概都被日常的應對消磨殆盡,疲憊讓人開始放空,於是說話的欲望被抑制了,終於安靜了,只剩燭臺上晃動搖曳的火燄,只剩歡慶元宵的卡通花燈,只剩裊裊香煙漫成灰霧,緩緩擴散,在黑色夜空下傳遞些什麼上天去,以比日間慢上幾倍的轉速,一天即將結束,終於不用再趕時間,那麼就慢慢來唄!

 

每一支香都承載著許多欲望,多半凡俗急切,而且貪心,本質上仍是吵雜紛亂的訊息,如果神明透過即時翻譯系統,將每份燒上天的公文轉成類藍光琉璃光聲光影像的話,不知會不會是火山爆發或海嘯席捲的可怕聲量?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啊,仔細想想就好像是連續看十場總是拖台錢的台灣棒球比賽,並且反覆聽聞徐展元叫喊變心的女朋友張泰山的頭髮和突如其來的哭腔之類的酷刑,再慈悲為懷的神,恐怕都會想關靜音的,否則應該會逼出大黑天、怒目金剛,人類啊,實在太煩了……當我靠在冰涼的石柱邊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覺得夜間的焚香應該是化成字幕的形式,是以顯得特別安詳吧,不吵,如煙的行板。

   

只有此刻的寧靜才聽得見心底真正的欲望吧,當一個願一個願如泡泡被呼出,越呼越快越吐越多,在不同的司命主神之前,極機伶地自動切換不同的請求,如同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按取飲料的速度,你驚訝於脫腦而出的往往是那制式而千篇一律的呼喊,而不是什麼縝密有序的思緒,人生追求的,到頭來都是些極其簡單的事,在欲望呼吐之際,才看得清自己是誰嗎?白日所不願承認的,夜深人靜時不都會湧現出來嗎?你只得在神前承認自己何其庸俗脆弱,所求也不過就是些平凡瑣事,即使你以為自己好似看透了什麼,還是不容易的,如果來到一處容許你許願的空間,屬於人性的渴求與盼望就一定會攀住你,要你去索求、去拜託,那一絲絲可能是身而為人的幸福,寧願執迷不悟也不要心無罣礙、無所恐怖,那是神佛所憐憫的,眾生愚劣難以渡化吧!

 

人間的願恐怕是頑固堅強永恆不變的考古題呢?所以寺廟裡供信眾求取的御守總也只需準備幾個簡單的方向,不外乎招財、健康、姻緣、事業順利、狀元及第,但好像只有什麼都不想的時候,才能看清楚被滿室光明燈照耀得瑞氣萬千的佛像,如果你與祂對視,而你什麼都不想問的時候,你聽見的是誰的聲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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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抬頭,突然見到掛著立夏牌子的神像花燈臉上,出現的是手機軟體line人物「饅頭人」那露齒奸笑的表情,於是我走進光明燈服務處,點了一盞,放文昌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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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照

2006年3月5日,台北藝術大學建築與古蹟保存研究所畢業照

台博前合影

2014年8月16日,台博歷史照片優選頒獎典禮之後合影

(右邊那四位其實是我大學新聞系同學全家福XD,不過從2005年吳哥窟之旅開始,自動歸化為本屆第14位學生)

 

 

一張攝於2006年的研究所同學碩士服搞笑大合照,入選台博老照片競賽獎,恰作為我們相識十年的珍貴紀念,照片裡的我們笑得無比燦爛,雀躍、歡欣,奮力一跳的姿態,每一個人在那一瞬間的喜悅都被記住了,好像我們一直這麼快樂著,而且化為企盼永遠如是的許願,以捕捉美好光影將之轉鍊成永恆的方式,如果可能的話,誰不希望停駐於無邪的青春之河上呢?但河水終是流動的,當我們乘搭各自的船舟航向他處,再回首早以忘卻這一刻閃爍的光,那是之後將被命名為回憶的一種東西,裡頭裝載太多的輕狂與奇想,如那曾短暫存活的草草告終的古蹟電子報一般,只是一支偶然亮起花火的仙女棒,然後,沒有然後,我們浮沉於滾濁的人世,各自面對命運,一如同樣排排站立於台博前留下卒業旅行身影的中學生們,淹沒於歷史的洪流之中,即使是嚴肅拘謹與俏皮輕佻的兩造對比,合影之後都各散東西,人生的追索和離合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一樣的,你只能抓住一些片段並以為真的留住了鮮明生動的記憶。

其實就是一次愉快的古蹟巡禮暨以畢業照拍攝為名所召集的班級旅遊,事隔八年之後,記住的何其稀少,能重來一次嗎?真是白目的質問,你永遠只能往前走,並努力地  不要忘記曾經那麼開朗陽光的自己。

 

ps.國立台灣博物館也經過剝漆工程,從白帥帥的多立克奶油蛋糕,變回內斂的洗石子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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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散,隨興,自在。

到小酒館應該有的情緒,從高聳的高樓大廈、爭相闊氣的百貨戰場、亮閃著木村拓哉大廣告看板底下,轉入新宿車站邊側被稱為黑市的思い出橫町,終於嗅聞到混雜著人性欲望的溫暖,狹窄的小巷,一間一間更狹窄的居酒屋、燒烤店、關東煮小攤,身穿深色西裝的日本上班族在此卸下一日強守的拘謹,勾肩搭背,凌波微步,攀談笑鬧,甫從一家吧台起身,又轉進下一處續攤,肉香酒氣是一種迷幻藥,若貪看炭火上的油花,那火便鑽進眼眸裡唱起纏綿的歌,不如墮落吧!來到人間,何妨在此停歇吧!另一個島上的煩憂與行走的疲憊,忘了吧,在這一刻,哪怕可能是神隱少女裡那凡人無法僭越的神樂結界,都願意在此慵懶歡娛的酒屋裡醉去,於是,早已因為貪玩貪看貪逛而餓過頭的我們,也擠進一家小酒館吃食,心裡泛起微妙的興奮感,彷彿正在進行cosplay的儀式,肉有點太鹹,不過配啤酒正好,幸運的是我們正好點到了最後一杯生啤酒,之後入坐的客人只能喝罐裝的,清涼暢快呢(此時還沒感受到感冒病毒的威力),搶先一步的無論是多小的事,喜歡計較的人類永遠會湧現賺到了的快感,我也不愧是個人哪!

綁著頭巾的師傅看起來挺厲害的,牆上掛滿高爾夫球場的照片,還有多張他跟高爾夫選手的合影,店內也貼有醒目的洋基logo,看來大將的白天相當精采,是揹著高檔球具穿著polo衫步上果嶺呢?還是就著一碗燒酒,躺臥在帶點潮味的榻榻米上,抓啃魚乾,總與球賽主播比拚著激情呢?或許都是吧,他不時和酒客交談,爽朗的笑聲也是絕佳的下酒菜。

我們也模仿他們居酒屋的喝酒模式,先簡單吃幾串烤肉,喝杯酒,接著再找另一家店續攤或吃飽,其實,這跟台灣逛夜市的方法也滿像的啊,不過,穎禎同學說,這樣他們就能在一個晚上喝到不同的酒,是一種比較划算的買醉途徑,心照不宣的混酒喝嘛。

小小的開胃之後,我們還是換了大間的海產店享受大方的美食,雖然一樣都是燒烤,但這裡的氣氛很像台灣的熱炒海鮮攤(喔,好像沒看到酒促小姐),每一桌似乎都在喧譁的忘年會之中,臉與心都很熱,暫且都忘了等一下回到寒冷的現實裡,最末班電車該是多麼絕殺的擁擠。

小酒館,打著放縱的旗幟召喚你,渾然不管你是否在飲宴之後可能寂然的空虛,反正它只是讓你躲進來,消磨青春或追悼逝去的青春。

縱然永康街或中和的街上也不乏這類居酒屋,但平時真也沒有小酌的習慣,好像每次去,都是為了送往迎來,或三五至友的姊妹會時光,所以象徵一個獨特的訴說心事的空間,好像深夜食堂一碗熱暖的貓飯,進去後,說了話,隔天遺忘。而在異國的酒館裡,則是遁入一種文化的模仿中,也許是兒時家家酒的延伸,童趣的續攤,想像自己可能走進某齣日劇某個角色,也擁有一樣的情感,等待某一個人。人類的感知裡可能潛藏著演戲的本能慾望,以為透過某種時空的置換,能活出另一個身世,一種假想的生活情調,縱然我們乾杯之後談論的仍然是自己的家鄉和只有我們懂的笑語,但其實身心都接收著當下時空的氛圍,這是除非親自體驗否則無法品嘗與言說的滋味。

也許,就是為了下一次的旅行,每日拚命地工作吧。

 

 

新宿 思い橫町 居酒屋

 

新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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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和康去看了當代傳奇「經典定目劇」《哪吒——少年風火輪》,可愛又青春的戲,任性而躁動的神,遲遲不肯降生,出世十年又急急死去,還死了兩次,才在凡人的一滴鮮血裡化為蓮花重生,永遠是十歲孩童的樣貌。

溫習這樣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同時也意識自己的不再年輕,主演哪吒的女孩余季柔年方十八,靈巧地耍玩著呼拉圈風火輪和長槍,翻、滾、跳、轉,獨挑大梁,邊唱邊拋接兵器,縱其中有兩次小小失手,但也不荒不忙穩健地走落下一個台步,重頭戲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拜別橋段,還是讓易感的我流下一串淚水。
 
妄為與早慧,看似兩面的特質卻是一體的,妄為是以為仗義,下手不知輕重鑄下大禍,但亦以早慧承擔了生靈塗炭的罪過,龍王與縣令一個是神、一個是官,出手逼一個父親交出他十歲孩子的命,甚至燒掉這孩子存在的痕跡,實在是殘忍的諷刺,只不過這個故事沒時間去追究反派的過失,他們只要負責滑稽和跳火圈就夠了,重點是哪吒與父母的親情戲。嚴父慈母與狂兒? 雖然我覺得最狂的是李靖,審案都不用問理由的,別人三言兩語就動了立場,這樣是個將軍?
 
至於,十八歲是什麼年紀呢?由於正巧是和高中同學一起來看,而這位小姐又剛好留學多年終於今年返國,她一進中正紀念堂主建物的這個空間,就頻頻發出宛若驚嘆的聲音。演出的地方正式名稱叫中正紀念堂演藝廳,就是那尊銅像底下,有憲兵在整點舉行操槍儀式,掛滿國旗和國旗文創商品,以招攬另一種據說是奇怪的國際關係的一群遊客的觀光空間(這段話是為了跟她解釋演藝廳在哪裡,在電話中試圖解釋的一段),我沒說的是,這裡也是胡淑雯小說〈活埋〉裡,芝芝不想進來的地方,每次進入,就讓我的價值觀分崩離析的地方
 
不過,此刻康說她想拍照,並興奮而雀躍地說,上次進來這裡,是我們高中拍畢業照嗎?啊,果然是高中「老」同學,一語驚醒夢中人,十七、八歲,也就是我初次接觸表演藝術,開始跟著同學追看果陀、表坊、屏風的年紀,怎麼一晃眼到了成倍的年頭,一事無成,幸好,還能在這裡發點牢騷,還能繼續看戲,還一直在舞台下當鼓掌的人(很好,我喜歡這個位置)。

我大學時還幫當代在戲劇院旁發過傳單呢!康接著說。
 
她還在努力著呢,希望哪吒好神也能為她的電影劇本帶來力量。
 
是有點自憐了,畢竟人不是神,無法青春永駐,但定目劇這系列著重傳承精神的演出,卻讓我想起了日本伊勢神宮的遷宮儀式,20年一次的神殿重建與遷移,不僅是為了神祇居所的常新和神力的永固,亦是工藝建築儀軌等整個日本神道傳統體系人才的培育。文化,一向是靠人傳承下來的。
 
演戲的人和看戲的人,都在老去。
 
人生不過是生、旦、淨、末、丑之間,請珍惜還能當生、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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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心是容器,而魂每次只能啜飲一種味道,

那麼還是不要隨意嘗試混搭,因為心這種器皿通常要捱到深夜才能自動洗淨,

一天之內任意裝載成分過於迥異的流質,會讓靈敏的味覺飽受干擾。

 

 

剛喝完一杯香醇的牛奶,若是隨即注入一盅清茶的話,尚能接受,畢竟有種東西叫做奶茶,那殘留的一抹奶香與甜味,正好與清新淡雅的茶味相佐,不衝突,但還是讓茶湯稍顯混濁,那是一種很難沉澱的顏色,一股腦兒灌入心脾,回盪在喉頭,你不知是牛奶的甜,還是老茶的香,總之它逕自合成為一種名為「美好生活」的小願景

——是那趕早場入電影院觀賞宮崎駿引退作品《風起》之後,短暫停留金石堂,隨即驅車前往大稻埕喝杏仁茶、逛舊貨店兼與霞海城隍內的諸神閒話家常的心情。

 

夢想與愛,老街與線香,虔敬與企盼,像是天神悄悄在你的心底燃起一盞小燭光,微弱的火源緩緩加持著白淨如玉的瓷杯,恰好溫熱一壺熱奶茶,於是竟也讓人讓人想起三月初在三鷹吉卜立美術館嘗到的那一球口感濃郁的香蕉鮮奶冰淇淋,純真原初的真摯的本心

 

是二郎兒時攀上屋頂乘風飛翔天際的夢境。

是那一根又一根似乎無法戒除的香菸。

是藝術家的十年。

是那頂被風吹起的帽子。

是那跌落筆記本的一顆顆淚珠。

也是那一頁隨手摺起便化為情詩飛到愛人身畔的紙飛機。

 

動畫的世界裡,殘酷的世界簡化成一抹影子與幾聲地獄的低鳴,地震、火難、戰爭與肅殺的政治,你已懂得太多的複雜暫且擱下,只需陪久石讓的音樂去追尋主人翁的一生懸命,火車叩嘍叩嘍不停前行,飛機一再嘗試往天空飛去,每一次的移動都是未知的探索,不安、忐忑、變化莫測,但卻只能前進了。

這是一種前方一直有路的期盼,就像城隍廟裡那一落一落等待結緣的香火袋,希望,讓人活得下去。

 

這是上半天。

 

隨著夜晚來臨的風雨,我在殘留奶茶味的杯具裡狠狠地注入近乎滿溢的烈酒,場景突然從大稻埕換到了紐約,從純純的愛變成慾望城市,好似小叮噹錯開任意門,大雄變身大情聖,靜香突然成了脫衣舞孃,害我險被這酒嗆昏,一口入喉直直往胃裡燒去,然後燒乾,以至於覺得很渴。

 

這是周六晚間看了綠光劇團「Closer情迷」的心情。

 

綠光世界劇場系列,英國作家Patrick Marber的劇本,亦即知名電影《偷情》的劇本,當年由茱莉亞羅勃茲、裘德洛、娜塔莉波曼、克里夫歐文主演,不過我沒看過,無從比較。也幸好沒看過,不然真的很難不去比較。

 

只好單純敘述被這舞台劇直面潑辣的感受。

是的,直面潑辣,因為在這置身劇場的奇異時光中,我完全不想投射或移情到這齣戲的任何一個人物身上。

和白日宮崎駿筆下那個俊俏優雅體貼認真的白馬王子不同,晚間舞台上這四個角色,不但不討喜,甚至相當惹人厭,四個陌生男女因偶然或刻意的邂逅各自成為情侶,又對各自的伴圖懷不軌,於是陷入挑逗、偷情、懺悔、質問等跳針般不斷分合的狀態,愛掛在嘴邊卻是無愛,慾念太赤裸是以無情,渴望真相然而只能接受謊言,但謊言也救贖不了人生。

 

看完,杯子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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